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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薄的”齐人物论?

2000-12-13 来源:中华读书报  我有话说

一部有点奇,有点怪,生动而有趣的文学批评著作。

套用庄子之《齐物论》,评论百年来文学家之得失。

巴金《随想录》

巴金被人们当成了道德偶像,与此同时背叛了他的道德。儒家中国最大的文化病灶就是“圣化情绪”,因为无神论的民族需要用圣人代替上帝。然而正如信仰上帝的民族却把上帝钉死在十字架上一样,信仰圣人的中国人通过把有德者圣化,也杀死了有德者及其道德。既然道德只有圣人才有,那么远离神圣的凡夫就不必愧疚自己的堕落。巴金是可敬的,因为他是忏悔者。而且他知道,人必须忏悔,但任何人无权要求别人忏悔。

丰子恺《作客者言》(《缘缘堂随笔集》)

至情至性、儒雅谦和的子恺居士,不想也有这般头角峥嵘、字字藏刀的笔墨,将中国人司空见惯的俗世礼节,渲染成惊险小说般的恐怖。视角诡谲,笔法多变,叙述流畅无比而竟能步步出奇,语言风趣至极而竟能险象环生。这里分明蕴含着某种一言难尽的高明:勘破红尘但坚持厚爱生命,挑破机心仍不忘一笑嫣然。人是独一无二的,文自然也难逢其俦,遂成空谷绝响。

王了一《关于胡子的问题》(《龙虫并雕斋琐语》)

《代序》中说:“正经的文章不能多产,要多产就只好胡说”指的是通例。先生是特例,所以做正经著作《古代汉语》的王力颇为多产,写胡说散文《龙虫并雕斋琐语》的王了一并不多产。学问家而文字清通、妙趣横生者实不多见。以产量较低之故,所以没有梁实秋《雅舍小品》影响大,但质量并不低。何况真有与沈从文讨论古人胡子的“胡说”文章,如此妙文自然不可不读。

王小波《思维的乐趣》(《我的精神家园》)

知青王小波“文革”之后游学西方,得出一个结论:自由思维是人的本质,追求智慧是思维的乐趣、参差多态是人生的主要幸福。于是他归国后成为当代中国的一个杰出批判者,不遗余力地鼓吹有趣。在这篇代表作中,他以大无畏的胆识,批判了刻意统一中国人的思想和愚弄中国人的精神的“军代表”和道德教师。

王朔《我看金庸》(《无知者无畏》)

王朔在散文领域的特别之处,就是空前绝后地做到了百分之百的言文一致,怎么想就怎么说——如果这指的是内容,几乎相当于巴金提倡的“说真话”,可惜这只是指语言形式。结果就成了这样,他吃进去的是什么,屙出来的也是什么。王朔是当代文坛的一条直肠!他屙出来的东西之好坏,取决于他吃进去的东西之好坏。不幸的是,他是个没喝过多少文学乳汁的文化弃婴。正如他承认的,他是个无知者。

陈丹燕《上海的风花雪月》

陈丹燕对中西文化进行了移花接木,结果使上海人和非上海人都产生了阅读期待。风花雪月本属华夏文化之精华,它可以存在于任何中国内地城市,却独独不会出现在上海,现在居然被发掘出来了,上海的附庸风雅者当然要争相阅读。但上海是西化程度最深的中国现代城市文明的代表,急于追慕西化的内地人当然把上海的伪巴黎风情看作风花雪月,于是内地的附庸风雅者也争相阅读。把这本书题为《上海的附庸风雅》显然更恰当,但那样一来,就没什么人会读它了。没有误读,就不会有畅销书。

余秋雨《酒公墓》(《文化苦旅》)

余秋雨的《文化苦旅》曾经引起广泛争论,喜爱者有之,憎恶者有之。作为当代一个重要的散文家,他的文笔和才情是不容置疑的,然而媚俗的矫情和明星的做秀使他失去了丰厚和博大。但在这篇《酒公墓》中,他对这位学逻辑的同乡先贤因英雄无用武之地而潦倒颓废的悲剧命运的深情惋叹,却是感人至深的,而且切中了中国传统文化的要害。

辛丰年《两全其美,有得有失》(《如是我闻》)

将该文首段略改数字,稍添数语,即可移评其文其人:文学和音乐他都有兴趣,对于二者的相通又不相同,可以交相为用,也很感兴趣。不仅于杂览之中兴会淋漓俯仰其间,还以此为话题,献上珠玉一盘。说是“无非向大家推销严肃音乐而已”,实则大珠小珠,珠玉激溅,还向读者奉献出了天下罕见的至情文字:用心灵感受音乐,用旋律制作文章。观此一文,有得无失。

李碧华《长短句》

据说香港女作家李碧华是所有张派传人中最得张爱玲神髓的。我没读过她的小说和散文,不敢妄断。在报上读到她的《长短句》,我认为她极有勇气。世上几乎没有出过女格言家,正如没有出过女哲学家。男人写格言的极多,但只有极少数巨匠取得了成功。偶尔向自己的短处挑战是可贵的,但必须明白那是自己的短处,切莫误以为是在发挥特长。许多人为了掩盖自己的短处,竟把大部分精力用来展览短处,结果反而误了最该发挥的长处。

梁实秋《谦让》(《雅舍小品》)

《雅舍小品》的作者梁实秋,擅长从日常生活中选取不为人注意的场景,用寥寥数笔的精确勾勒和恰到好处的雅淡幽默,对中国文化或普遍人性加以谑而不虐的针砭。文风淳正,不走偏锋,娓娓道来,令人忘倦。允称现代散文的不朽经典,非大手笔莫办。

黄永玉《往事和散宜生诗集》(《黄永玉散文》)

画家谈人,永远有作家不可企及之处。他的笔除了横撇竖捺,还特别擅长勾勒线条,处理明暗,表现阴影。如果是中国画家,则还多出一份水墨烟云,供世态人情在文字里徜徉出没。每一句都似可有可无,同时每一字又似都在彼此照应,一旦照应上了,其中的意味立刻会丰饶得没完没了。一眼虽可览尽,三代仍留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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